所谓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当着人的面一点一点的撕碎。就如同乱世中坚贞的爱情,即使美好,也敌不过宿命中的在劫难逃。好在当用尽一生的坚忍守望来呵护住了当初的一声然诺时,永恒的彻夜里也会发散出一丝绚烂的光。
人生的命运就是如此的机缘巧合。美好的东西在不经意中惊鸿一瞥地到来,然后在少年孤傲的自尊中一点点风化,在波澜壮阔的历史变幻中上演颠沛流离,最后当用尽一生的渴望、误解和寻觅耗完生命的时候,才于垂暮之年得到苦涩的重逢。千言万语,只能无言以对。
这就是野夫的作品《大伯的革命与爱情》。
关于主人公,一个先天中就蕴含着左翼血液的青年,他置身于一个灾难频仍的国运,早已注定其存在和选择,都可能埋下他一生悲剧宿命的伏笔。他是一个天性浪漫的人,因为他对于爱情,并不在意世俗的结局,这似乎显示骨子里天生有着的柏拉图式的情怀,而命运也在借此考验了他的一生。从最初惊艳的相遇开始,到少年负气般的绝决,再到垂暮之年的关关哀鸣,他以一生独处的代价诠释了他对爱情的理解,他用一个一生珍藏的名字为自己年少时代卑微的自尊作下沉重的脚注。纵观他几十年的孤傲独处,虽然遍览命运的颜色,尝尽世间的冷暖,在浮生悲欢和历史的洪流中不由自主,但他一直在内心坚守着最初的恋人,哪怕恋人已经失散多年杳无音信,甚至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他顽强地守卫内心的信仰,不独自幸福,因为他可以感受到冥冥之中有人在提醒,他们两个人都在经历着一样的苦难。这就是他的爱情:浪漫、忠贞、坚守、付出。
但命运就是这样,不管在什么样的历史背景下,往往错失了某个机缘,也许就意味着错过一生。主人公自尊敏感的性格敲开了一生悲剧命运的大门。于是本来可以在一起的两个人,阴差阳错地带着猜忌分开,就差那么一点,却成为他们一生也无法跨过的天池鸿沟。所有的经历、伤痛与对幸福的想像,都在时间流逝的面前全线溃败。曾经以为遇见了就是美好,以为相爱了就永远不会分开。遇见是美好,想拥有却残忍,铮铮誓言,不敌纤纤红尘,无法改变最初的相遇和美好,只能无奈接受命运安排的捉弄。
这是一场历史的悲剧,也是两个人浓烈一生的缩影。贯穿其中的是一根期待长达半个世纪的线,线的一头是最初的一声承诺,另一头是睽违半个世纪后重逢的无言和对来世的期许,线之外则是整个社会光怪陆离的人世剧变与悲欢离合。这一场悲剧,难以归咎于世事的残酷,也不能怪罪于人性的阴暗,更不能指责卑微的自尊。也许主导这一切的就是宿命,它导演了一场可望而不可及的半生缘,让世人扼腕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