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讼岛”讲得是厦门“英雄三岛”小嶝岛上发生的故事。小嶝岛面积0.88平方公里,距金门岛1600米,据说落潮时可徒步涉水到金门。小岛四周碧海连天,金沙环绕,海豚戏水,鸥鹭翔集,一派美丽的南国渔岛风光,昔日的战地英雄岛,今日已成为“福建十大最美乡村之一”。
今年6月,厦门中院在翔安区法院召开现场会,推广“无讼岛”——“好厝边会所”的典型经验,笔者受邀前往采访。
会议开始前,大家先要乘船到小嶝岛“好厝边会所”现场观摩。登上快艇,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小嶝岛,码头上早已等候的8部电瓶车,随时准备把与会人员接到“好厝边会所”。大家都想走走路,体会小岛的自然田园美景,但会务组为了节省时间,要求大家坐车去。
电瓶车载着我们很快来到了“好厝边会所”。“好厝边”是一个充满闽南传统文化特色的称谓。在闽南地区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千金难买好厝边”,“厝边”就是“邻里”的意思。眼前的“好厝边会所”为石头砌成的几间小平房。走进整洁的“好厝边会所”,墙上的一副对联格外引人注目:“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调解室里“有话好说,以和为贵”的宣传图,都在倾诉着和谐的声音、传递着祥和的氛围。
“‘好厝边会所’就是想利用闽南地区睦邻友好的传统民俗及小嶝岛特殊的司法环境,探索人民法院指导人民调解工作的新途径,完善多元化纠纷解决机制,强化社区自治功能,将大量矛盾纠纷消弭在诉前阶段,营造‘小纠纷不出社区,大纠纷不出法庭’的‘无讼’氛围,力争在5年内将小嶝岛建成具有一定知名度和示范性的‘无讼岛’、‘和谐岛’。”李子青院长激情满怀地向与会代表介绍着。
近些年,随着城市开发建设的大力推进,小嶝岛原来田园牧歌式的平静生活被打破,原有的利益格局经历着深刻的变动调整,各种矛盾纠纷迅速增加。邻里之间、亲戚和家庭的矛盾纠纷往往是“一讼十年仇”,纠纷判决后,当事人之间的心结仍旧难以打开。能否用一种恰当的方式,既能发挥人民法庭对人民调解的业务指导,又能通过多元纠纷解决机制的作用将矛盾纠纷就地“和谐”解决,更好地维系家庭温情、邻里和睦和交易诚信。翔安法院对此进行了深入的思考。
法官李水龙在会所给笔者讲述了他亲历的“21枚鸡蛋化纠纷”的故事:2006年8月的一天,小嶝渔排上老王家的狗把张平7岁的儿子小辉咬了,事后,老王带钱到张家看望孩子,张不收,提出按当地习俗买些鸡蛋、面线、糖果当面赔礼即可。由于海岛物资匮乏,老王只买到些鸡蛋,他就把鸡蛋给张家送去。谁料,这一送竟把他送上了被告席。张平不仅要求他承担医药费和交通费,还要求赔偿1000元的精神损害抚慰金。
“当时我感到很为难,按照民事诉讼程序,法庭必须在法定期限内向被告送达起诉状副本和举证通知书,限期举证并提供答辩状。不说别的,光是送达法律文书就得雇船出海,十分麻烦,判决后能不能得到履行也是个未知数。”李水龙法官谈起当时的情景依然困惑重重。“后来我特意请来了箱网养殖协会秘书长小傅连夜到老王和张平家做工作,终于使双方达成了和解意向:张平与老王的手握在了一起,21个鸡蛋、十几包面线和两包糖果化解了一起纠纷。”
“用21枚鸡蛋成功调处一起民间纠纷引起了我们的思考,在调解工作中适当借鉴一些行业惯例、善良风俗、村规民约,对纠纷的调处往往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翔安区法院院长李子青接过话题对笔者说。“我们对小嶝岛的社情进行了认真调研。我们发现小嶝的基层基础工作扎实,基层工作人员配合政法部门工作的主动性、积极性高。同时小嶝是一个典型的熟人社会,这片海岛具有和谐共处的人文底蕴。另外这也是便民利民的需要。”
2007年10月,在翔安区委、区政府的大力支持和边防派出所、大嶝街道司法所、大嶝街道综治城管办及小嶝社区等多家单位的密切配合下,小嶝社区“好厝边会所”正式挂牌。“好厝边会所”是一个融合了人民调解、行政调解和司法调解等多种调解方式的综合调解平台。会所一成立,翔安法院就精心打造了“和事老”队伍,这支队伍在社区有较高威望,具备调解所需的社会生活经验和法律知识。同时,他们来自街道综治办、司法所、边防派出所、小嶝社区两委、综治协管员、老人协会成员。成员的组成暗合了“好厝边会所”的工作机制:人民调解为基础、行政调解为补充、诉讼调解为主导、司法审判做保障。会所将所有的特邀调解员的姓名和电话号码都印在“便民服务卡”上,并制作成匾额挂在会所的墙上。便于群众联系,同时也利于群众的监督。
纠纷是烦恼事,处理纠纷更是麻烦事,但在“好厝边会所”,大家都愿意揽这个事。在法院的支持指导下,各种纠纷调解方式各司其职、密切配合、“无缝对接”。在会所的墙上,有一幅《纠纷解决流程图》,清晰地勾画出如何通过简便快捷的方式,使当事人的矛盾纠纷快速化解。当纠纷处于诉前调解阶段时,法庭根据该案具体情况,委托适宜的特邀调解员来主持调解。法庭按照“不缺位、不错位、不越位”的总体要求,遵循“针对一般性的法律问题、调解技巧、调解文书制作等方面进行指导,不直接介入正在进行的调解个案,或对个案的具体处理发表意见”的原则,做好特邀调解员的业务指导工作,防范和化解矛盾纠纷的发生。对于“好厝边会所”达成的调解协议,法院通过审查,依法确认其效力,赋予其强制执行力,防止纠纷反复,增强了调解协议的权威性。法院还在小嶝岛上设立巡回审判点,受理调解失败或当事人不愿调解的案件。自“好厝边会所”成立以来,大部分案件均在3日内调解结案,发生在小嶝岛上的民事纠纷诉前调解、和解率达到95%,起诉到法院的民事纠纷调撤率达到95%,开庭审理的案件简易程序适用率达到95%,无一件出现上诉、上访、申诉或执行不能的情况。
“‘好厝边会所’的成功运作,预示着以多元调处机制实现定纷止争、案结事了的理念和实践,已经在这个美丽的海岛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李子青院长最后总结说:“从更大的视野观之,随着两岸关系的和平发展,两岸人民的交流交往日益密切。小嶝岛原属金门县管辖,与金门、台湾的‘五缘’关系深厚,‘好厝边会所’愿意发挥其特色和区位优势,向上岛游客和台胞、金胞开放,成为普法宣传教育的窗口和两岸司法交流的窗口。”
参观完“好厝边会所”,我们坐着电瓶车沿着环岛水泥路向南开去,南眺近在咫尺的金门岛,山峰层叠, 绿意盎然。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也是绿树成荫,所到之处阡陌交错、鸡犬相闻。当地人忙于小老百姓的营生,以种植紫菜、海蛎为主要经济来源。小岛远离了城市的灯红酒绿与喧嚣,真是一处充满了宁静的世外桃源。环岛而行,仍随处可见到军事设施、地道纵横密布。仿佛仍在随时提醒匆匆的游客们半个世纪之前这里也曾经炮声隆隆,硝烟滚滚,无数的军民曾在这片土地上冒着枪林弹雨进行浴血奋战。如今的小嶝岛已开发成了战地观光游览区,接待着四海的宾朋,逝去的纷飞战火离人们的生活越来越远了。我们想象着隔着浅浅海湾的金门也是同样一幅安居乐业的生活场景吧! 金门现也对大陆居民开放旅游了,希望有机会到金门一游站在对岸远眺我们大陆,我想当时的心情应该是另外一种感慨。
我们热切地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