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马,马中之职业舞者!在西安陕西博物馆里陈放着中华国宝——唐代的鎏金舞马衔杯纹银壶。这把1970年出土的银壶,造型仿照我国北方游牧民族皮囊和马镫的形状,壶身鎏金,色调和谐富丽,两面模压凸出一匹翘首鼓尾、衔杯伏拜的骏马图案。
古玩收藏者常说,大凡名器背后必有神秘故事。这把唐代的银壶造型开放、富丽堂皇,处处显示出盛唐气象,当然也不例外。
千秋乐
大唐开元24年 8月5日夜,正值“千秋节”,大唐天子的诞辰。长安城内,火树银花,曲江畔,楼榭亭台之上,冠盖满座,舞者曼妙轻盈的身姿,倒映在夜的曲江之上,随波荡漾开去;珠帘画屏之中,灯红酒绿,伴随歌女清脆的歌唱,不时传出悦耳丝竹之声,环佩叮当,达官优妓盛装以临!
兴庆宫前,灯火辉煌,红紫满座,仕女云集,衣裳如雪!唐玄宗最喜爱的项目——“马舞”正演到意兴酣浓之际:一个壮硕的赤膊力士屈膝半跪于皇帝阶前,双手力举一个秀榻,榻上一匹身材矫健的大红马,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纵横应节,那马通体火红,舞蹈时如一团燃烧的烈焰,浑身佩带着明珠美玉的饰器,随舞叮当作响。那马在舞蹈数十回合后,在乐曲《慎杯乐》的伴奏下忽然跃到了皇帝台前,居然双膝跪下,徐步膝行至皇帝座前为皇帝上寿,皇帝非常高兴,就令内侍赐给马一杯酒,马用嘴自衔自饮,饮完后就垂头掉尾装出一副“烂醉如泥”的模样,憨态可掬,皇帝不禁捋须哈哈大笑,旁观的百僚仕女亦不禁掩口而笑,驯马者立于场中为之四顾、洋洋自得!
远处,一轮明月挂于西北角楼之上,月色下,长安城墙就宛如一条雄伟的巨龙盘踞关河之间,翼卫帝国的京畿,城楼飞檐画栋,勾心斗角,楼下甲胄如林,刀戟森森,虎贲之士执兵以卫!
美哉!壮哉!大唐之盛,于斯矣极!
乐未央
唐玄宗时期神奇的舞马和高超的马舞艺术让前来进贡的“四夷”使者嗔目结舌,作为大唐盛世的点缀和古代宫廷文化的重要事项,是大唐国力鼎盛,中国封建社会处于顶峰时期,宫廷生活极尽荣华奢丽的生动反映。然而,8月5日的长安城,犹如一个未经历生活艰辛的天真孩童,认为繁华富庶乃理所应当!坐享和平安乐自是人间常道!
天宝十五载(756),安史之乱爆发,玄宗仓皇入蜀,叛军攻破长安,在战乱之中舞马大量死亡,熊熊战火亦将马舞艺术焚烧殆尽。由于安禄山曾参加过唐玄宗的生日宴会,亲眼见过舞马的精彩表演,于是将所剩的数十匹舞马带回了范阳。安禄山死后,这批舞马为安禄山部将田承嗣所得,但他并不知道这是一批经过特殊训练的舞马,将它们当作一般的战马使用。有一天军中有人奏乐,舞马闻乐就随之表演起舞蹈来,养马的人以为这些马是妖孽,用扫把使劲抽打,但因音乐声没有停止,所以马还在继续舞蹈,养马人把此事告诉了田承嗣,田承嗣很恐惧,命手下人更狠劲地抽打,直至把这些可怜的马都打死。
安史乱后,唐肃宗曾经散求于民间,找回了一些舞马,依靠这幸存的几匹舞马暂时保留了马舞艺术。舞马活动在唐中期仍有延续,讽刺的是,正是因为唐德宗、敬宗等几个昏庸皇帝爱好游乐才保存了这门艺术。此后,中国舞马活动日益寂寥,到明代遂已绝迹。
悲唐殇
马术表演号称现代奥运会上最高雅的一项运动。高雅,不仅在于马匹的价格之高、运动员的身份之贵(在西方往往是贵族特有的运动),更在于人马合一的高超意境,尤其盛妆舞步表演更受欢迎,运动员和马儿心意相通、配合默契做出各种漂亮的舞姿,给人一种高雅的享受。
而在中国,这个早已拥有马术表演的国度,如今在这个项目上却几乎是一片空白。甚至长期以来,中国的史学界对舞马是否真的存在都抱有疑问,直到这把鎏金舞马衔杯纹银壶的出土才有力反驳了质疑中国古代舞马存在的观点。源起于塞外,兴盛于盛唐,没落于安史之乱,绝迹于明代的中国马舞艺术,连同唐玄宗的那些舞马的悲惨命运,折射出的是大唐帝国由盛而衰直至灭亡的历史悲剧,它宣告了中华民族最强盛时代的终结!
空间依旧,时间已移!站在西安这片沧桑而深情的热土上,回望盛唐故都,金粉浮华已如烟云飘散,兵戎干戈也早已远去,只空余漫道雄关如铁,深锁游客凭吊者的万千思绪!那千年前的富庶强盛,已成为珍藏在民族心中历久弥醇的回忆,至今依然为人们口口相传、津津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