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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院分房记

  发布时间:2014-10-30 05:30:17


  我跟老妻是上世纪70年代初组成小家庭的,那时我们俩的工资都才30元。就这点钱,抠上一年的牙缝,委屈一年肚皮,才能存下100元,才能买上一块半钢的上海牌手表。好在人熬得精瘦,全无今日得脂肪肝的烦恼。当时只知道“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未解放的劳动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因而感觉自己“长在甜水里”,还是蛮幸福的。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情况有了根本的改变。上世纪90年代初,我调入高院工作。那时口袋里已经稍稍地有了点富裕钱,衣食温饱是不成问题了。而此时的住房问题却成了困忧我的头等大事。那时我家住的是二居室单元。父母居一室,我们与年幼的儿子居不足十平方米的另一室。随着儿子渐渐长大成人,这间小小的居室让人感到分外逼仄,所幸我们住的是底楼,有个水泥砖墙围成的小小的园子。在初搬入时,为了堆放杂物,我在园子里搭了个棚棚。读初中的儿子为了有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竟擅自搬进了棚子栖身。由于当时能力所限,那棚子搭得实在差劲。顶上铺的不过是一层油毛毡,冬日奇寒夏天酷热且还不说,每逢雨天,外面下大雨,里面便下小雨,儿子的床底下竟然草儿青青,成了虫儿们的孳生地,最多的便是那种一碰便蜷成一团的“西瓜虫”,竟爬满了儿子的小床。我几次看见儿子不厌其烦地把它们一一归捉到空瓶里,待满瓶后便走得远远地倒掉。我和妻子逼着拽着要儿子搬进来住,儿子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最近电视连续剧《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让我看得入迷,每每看到“老五”因为住房过于拥挤,而在大军的婚礼上撒酒疯嚎啕:“憋屈死我了啊!”我的眼睛竟也会随之湿润。

  儿子在陋(漏)棚里度过了整个中学与大学时代。1992年他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法院当了一名书记员。过不多久,他大学的女同学也上门了。一声“伯伯”、“伯母”,把我与老妻直喊得心花怒放。但随之而来便是愁肠百结,我与老妻彻夜难眠。盘算来盘算去,觉得只有把这间斗室腾出来给儿子做新房,自己去睡陋(漏)棚这一条路了。想到自己年近半百竟还要去住漏棚,这心里便陡然生出几分凄凉。咳,这日子岂不是倒回去过了嘛!

  正在这万难的尴尬时刻,忽然传来了高院将要分房的消息。这一鼓舞人心的消息让同志们一连数月都沉浸在憧憬美好未来的喜悦与骚动之中。那些年里,我经历过多次分房风波,深知“分房”这两个字的份量所在。当时分房有增配与套调两种形式。顾名思义,增配便是增加分配新房给住房困难户,这当然是人们梦寐  以求的天大好事。而套调却要复杂得多,住户分得房子后要将自己原先住的房子交出来,再由单位分配给别人。而别人再将自己原先的住房交出来。如此宛如蛇蜕皮般,一环扣一环,一套新的房源便可使好多困难户住房得到改善。我暗忖:自己才调高院工作不久,也未曾为高院作过什么贡献,充其量也只有套调份儿了。但又寻思,如此一大家子人,套调又怎能解决得了问题呢?而在当时三室户的住房便是稀罕之物,就我本人真是连做梦都不曾梦到过。然而,既然机会就在眼前,总不能就此放弃了吧。正是在这种疑虑重重的心境驱使下,我小心翼翼地呈了一张要求增配一间一室户的申请报告。院分房小组成员小胡同志很快到我家来进行实地调查。小胡同志前看后看,又转到院子里对着陋棚左看右看,最后才郑重其事地在调查表困难情况栏内的“一般”那一格上打了勾。他这轻轻一勾,无异是勾在了我的心尖尖上。天那,我家住房困难的情况居然还只能算是“一般”?!铁面无私的小胡法官满怀同情地对我解释说:“你们一家三代人尚有二室外加一个棚子,更多的同志,三代人都还挤住在一室内呢。”经他这一说,我那颗火热的心顷间坠入了冰窟。我与老妻也只能下定了分房无望,两人一起住陋(漏)棚的心理准备,但内心仍对分房抱着一丝侥幸。

  随后的日子里,院里的分房活动开展得热火朝天,人们言必称分房。我则自知无望,也已冷下心来作壁上观。一日,时任行政处长的顾伟强同志在走廊里遇见我,一把将我拉在一边,说是有两句闲话要跟我讲。那阵子顾主任身心俱疲,憔悴得脸都瘦得脱了形。也难怪,全院数百号人,事关切身利益,有谁肯掉以轻心?!这千头万绪的分房矛盾几乎全集于他这个行政处长一身,也真是亏得他年轻力壮。将心比心,我是不忍心在这种时候再去给他添乱的。我只道他是要做我的思想工作,让我往开里想,下趟再作争取。殊料,他竟对我说:“春基,你平时写作熬夜,应该有一间书房——你重新打一张报告吧。”“这……”我一下没反应过来,愣顿片刻才说:“顾处长你,你是说,我可以分两室户?!”“我尽量帮你争取,”他亲切地点着头,“这也是你实际工作的需要嘛。”

  我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跟顾主任分手的,也记不得自己又说了哪些感激话。当时只觉得天格外的蓝,草格外青,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格外的鲜亮。回家后把好消息告诉老妻,老妻居然将信将疑:“会有这样的好事体?侬不要听错脱!”

  高院做事是讲效率的,二室户的房子很快就增配到手了。也就从这一天起,我家的住房得到了根本的改观,整个家庭生活也似乎一步跨入了小康。事后当我向顾主任表达我们全家的感激之情时,顾主任却轻轻一摆手,说:“房子是组织分给你的,要谢也只能感谢组织。如果你春基在书房里为我们法院写出新书来,签上名,送我一本,这就是对我工作最大的肯定与鼓励。”

  转眼,翻天复地的十年又过去了。这十年中通过银行贷款与置换,我与儿子的居住条件又得到了进一步的改善。至此,我要由衷地代表我们全家道一句肺腑之言,那就是:小平,您好!

责任编辑:吴立翠    

文章出处:上海法院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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