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羡慕铁皮鼓里的升秒度奥斯卡,希望如同君特·格拉斯的小说一样永远在温暖的羽翼下,不必长大,不必离家。然而现实毕竟不是乌托邦,于是我背上沉重的行囊,来到离家万里的地方,才 发现所谓象牙塔,早已随时间的洪流在烟尘中崩塌。
接踵而来的是茫然和好奇,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可抑制的新鲜感。所谓新鲜,就像是作为新人的我们,会被称之为“freshman”。说起“fresh”,我马上就会联想到冰得近乎透明的柠檬片,脉络分明,清香可人,尽管入口酸涩不堪,芳华尽逝后却是唇齿留香。
我喜欢柠檬,喜欢水和酸将我的牙根刺激得痛到麻木的感觉。离开家乡,我却发现这里没有我爱的黄色水果,没有家中那种让我把头埋进去乘凉的大冰箱,没有熟悉的妈妈味道的菜肴,更没有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私密空间。我所得到的很少很少,少到近乎酸楚的痛;我拥有却很多很多,多得好象柠檬的清香。很远之外就能嗅到。
我喜欢发现的过程,或者说是猎奇。一个新的环境,陌生地方陌生人,已有足够吸引力。我还没来得及思乡,九万权被陌生的生活吸引。仿佛《项链》里的玛蒂尔底,面对五光十色的欢宴,深深沉迷不可自拔。无论是军训的辛苦,还是父母离去的不舍,都比不上这有趣更让我欢愉。我大声地与伙伴们分享着过去,与他们结伴而出成群而入,我开始尝试着自己理财,我享受这温暖的热水滑过我的皮肤,我迷恋这里澄清透明的星空……
然而星空却总是令我向往。就像年轻的不会永远年轻,新鲜的也不会永远新鲜。我欣赏这种近似凄厉的美感,宛如看见树叶慢慢变黄,昙花逐渐凋谢,在最灿烂的时候也最孤单。我们开始熟悉生活,开始揭下生活最朦胧神秘的面纱。当烟尘消散,如何直视赤裸的真实?并非说真实是不堪的,只是真实太过坦白,坦白的近乎平庸,就像茶到了最后一泡的索然无味,平淡隽永。隽永,是的,我却又用“隽永”这个词。就像白开水中也能品尝出甜味,我始终坚信回味属于用心咀嚼探索的过程,我近乎膜拜地热爱着品尝生活的味道。一切归于平寂中,在平寂中爆发。
而如今,一切都沿着既有的轨道无声的延伸。种种臆测,有的得到了证实,而有的,臆测也是臆测而已。而生活本身却总在不经意间给我们带来惊喜。我想起很久之前喝过一种用干柠檬泡出的柠檬水。已经没了原先的刺激气味,剩下的只是甘美和清香依然扑鼻而来,在历经时间历练之后又尝到熟悉而陌生的味道。而我们,是否会像柠檬一样,变的是我们,却也不再是我们?
一切都在变。我已经不记得在何处听过这句话。一切,是否就像柠檬的人生,最后变成一杯水,最普通,却也最纯净。这是我期待的,看新鲜不仅只是与腐败相对立,新鲜的另一面,也可以是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