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好久没回老家了,才下班车,已是晚上七点多,月亮早已露出它的皎洁了。若在城市,此时定是华灯夺目、霓虹耀眼,一派热闹喧杂的景象。这个站点离我的村子还有一些距离,就趁着这朦朦的月色走一段夜路吧。
明月渐渐爬上清朗的夜空,透过宛如薄纱的云雾,犹如娇羞的客家少女,细腻通透、楚楚动人,令人心生怜爱,无怪乎世人都喜欢用这尤物寄托情思了。枝繁叶茂的大榕树也不能完全遮挡它的光芒,轻盈的它在不经意间,透过片片的、点点的叶隙,勾勒出一幅耀眼与柔和完美交杂的灵动。静静地看着这些光影交杂的“魅影”,看着一畦畦碧绿的菜田,看着一湾湾清冽的小池,仿佛怅然之间,月光已将大地浸染殆尽。
记得小时候,每当晚自习下课,与同学肩并肩地穿行在乡间的夜路,恣意地和同伴开着关于各种神鬼的玩笑,然后到了一簇黑意浓重的大榕树下,有人在黑暗中大叫一声“有鬼”,大家像遵守某种仪式一般心照不宣,哄的一窝齐齐散开,各回各家了。有时,几个女生落单了,调皮的男孩子躲到树后,等女生经过时突然跳出,用手电筒搭在下巴照出一张鬼脸,女生总要惊叫一声,正要嗔怪,男孩却大笑几声跑走了。
村子这几年变化真大。到处都是新鲜铮亮的大气洋楼,村里筹资修起了水泥路、架起了路灯,杂草丛生的羊肠小道早已不见踪影。以前村里人生活清苦,虽然村里早就通了电,可却舍不得点灯,只是日落劳作回家,点上一盏小功率的钨丝灯,全家人围成一桌,享受片刻的其乐融融。夜间行路,四周都是乌漆一片,偶尔从远处人家窄小的石板窗里透出一点昏黄,都能让路人感觉心中一暖。现在经济条件好了,大宅林立,大路朝天,再次行走在这样的夜色里,却完全找不回那种悸动的感觉,家家户户围墙森严,黑暗空洞的大窗里,不时射出阵阵逼人的寒意,叫人不敢注视。若不是本地人,以为这里闹了灾荒,平日里竟已是十室九空了。
夜,终究还是寂静的。树下的青石台阶慢慢有了滑润的冰凉,枯黄的豆荚树叶打着旋儿零落在水井之中,在心里生出阵阵的“?G乃”,轻轻地漾动。那是岁月,还是一页页飘飞的日历?记忆就像日历中那些被撕去的部分,它们或许会被永远地搁藏、揉碎、丢弃,只留下无尽的幻想,幻想着四季怡人的花木,幻想着爬满藤萝的秋千,幻想着走廊上婴儿玩耍的“椅篓”,幻想着水草丰盛的池子中的小鱼儿……
然而,月亮不会忘记,那些被悄然记录“秦淮风月”还有旧时繁华,犹如夜夜迷人的白色小花,犹如流连老井的盈盈“泪痕”,在山的尽头隐去。当你记起无数个这样的月夜,当你轻轻叩开的时候,便化作一缕袅袅的朦胧,渐渐弥漫、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