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知道汪曾祺,是之前在某篇描述高邮咸鸭蛋的文章中,作者提到,咸鸭蛋是一种神奇的食物,不会顿顿吃它,但是隔几日没见到总难免牵挂。于是,每个想念咸鸭蛋配白粥的夜,都难将息。咸鸭蛋很容易买到,但如果你是个真正热爱咸鸭蛋的“咸蛋超人”,建议你一定要买高邮咸鸭蛋。著名作家汪曾祺正是江苏高邮人。他在散文《端午的鸭蛋》中说,‘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乡咸鸭蛋,我实在瞧不上’,足见其对高邮咸鸭蛋的喜爱和怀念。当时,我在想一颗咸鸭蛋还能吃出个天来?
当然,我没有真正到高邮吃过当地正宗的咸鸭蛋,不好做出什么评价,但能从饕餮大佬的嘴中得到这般认可,大抵应该是很诱人的。
至今,我认为我吃过最好吃的咸鸭蛋当属老家的咸鸭蛋。我的老家有端午节吃粽子、吃咸鸭蛋、洗艾草澡的传统。每到5月初的时候,家家都会买回当地土麻鸭的鸭蛋,洗净,擦干,放进已经混合好比例的盐水陶坛中,封好坛子,静置在角落里,不用管它,大约一个月以后正是端午的时候,直接从坛中取出几枚咸鸭蛋,擦洗干净,放在蒸饭的饭屉上,待上汽后再蒸几分钟取出,自然晾凉,把咸鸭蛋往桌子上来回滚几下,蛋皮自然就剥落了,夹了咸蛋白拌在白米饭中,心中更惦记的是那流油的咸蛋黄,用筷子轻轻一捅顺着筷子就流到碗里了,在原本白白的米饭上留下金黄的印记和浓浓的咸香……
年少时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很是不喜欢咸鸭蛋黄的味道,每次只是把咸鸭蛋白吃完,挨着咸鸭蛋黄的蛋白碰都不碰一下,总觉得沾着蛋黄的味道。直到后来远离家乡千里出来上大学,在吃过超市里、饭店里那些味同嚼蜡般的咸鸭蛋后,大一暑假回家,我惊觉我已经能完全接受并且喜欢上了咸鸭蛋,包括蛋黄。以至于,以前每次都得“笑纳”蛋黄的家人感叹“再也没有多余的蛋黄吃了”。我想,这其中的变化大约有点汪老所说的“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乡咸鸭蛋,我实在瞧不上”的味道。
说起吃,我的老家实在是横竖都能进美食排行榜的前三甲,那空气中都弥漫着麻辣鲜香的味道,那骨子中都散发着不辣不革命的底蕴。我离开家乡已有十年了,除了放假偶尔回去一趟,家乡的吃食更多时候是存在我的记忆中,在某个怅然若失的时候勾起我对家乡的一种回味。许多在家里随处可见的吃食,如泡菜,看似简单却又很难,我在北京试过几次,终究失败了,总觉得缺少了什么。正如“桔生淮南为橘,生于淮北为枳”,好多东西离了那方水土,就再也无法地道了……
每当临近过年,CCTV的公益广告总是在很喜庆地宣告年的到来,里面绝对会有描述代表家乡吃食的画面,如北方的饺子、西南的腊肉、广东的甜汤等,一种吃食代表了一份思念。也许你会觉得有些许的刻意,但总有一个渴望的眼神,一个孤独的转身,一个沉重的挥手让你的心底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们也越长越大,早已没有了年幼时的无知无惧,只剩下些对自我、对生活的不尽满意罢了。这时,充满回忆的食物能迅速填满我们内心的空虚和无奈。汪曾祺在《食事》中提到“有些东西,自己尽可不吃,但不要反对旁人吃。总之,一个人的口味要宽一点,杂一点,‘南甜北咸东辣西酸,’都去尝尝。对食物如此,对文化也应该这样。”其实,我们面对人生也该如此,什么兴趣爱好都多试试,人生万象,不要局限于眼前的那一丁点,看开点看远点,才能品尝到更多的美食,才能欣赏到更美的风景,才能领略到更多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