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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祖父》

  发布时间:2016-06-28 14:43:49


    题记:两个月之前,我开始写一篇叫做《祖母》文章,当时的我还暗自庆幸我们家老头还在,我还有爷爷可以撒娇。同事开玩笑说你要不写一个系列吧,把祖父母辈的都写个遍,我说不了,等到都不在的时候再缅怀吧。而此刻坐在电脑桌旁的我,又一次的感受到了缅怀亡人的悲苦,这一次,我要写的正是我的祖父。

   祖父自幼出生在贫困家庭,家中排行老二,老大参军,常年奔波在外,老三体弱多病,干不了重活,所以整个家的责任就落在了祖父身上。小的时候祖父带着老三四处乞讨,过着流浪的日子,渐渐成人之后追随着曾祖父来到山东沿海一带做起了倒卖海鲜的生意。祖父为人诚实,做生意也是足斤足两,所以不久便风生水起,小有成就,过的也算是富裕。到了成家的年纪,经人介绍娶了素未谋面的祖母,本以为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谁知不幸还是降临到了这个满怀期许的家庭,老三病了。肺结核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来说绝对算的上是绝症,为了给老三治病,祖父跑遍了山东的医院药馆,但还是没有好转。转眼就到了寒冬,老三说想回家了,不想在外漂了,祖父明白老三的用意,他只不过不想客死他乡而已。祖父说好,便带着祖母和老三回到了老家。老三走的那天依旧寒冷,祖父说天太冷了,不能让三弟感觉到冷,于是把自己刚买的新棉衣盖在了老三身上……

  成家之后的祖父,除了要对大家庭负责,对于他自己的小家庭亦是。祖父与祖母一生孕育三个子女,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唯一的儿子便是我父亲。虽说封建社会已然不在,但是当下的农村仍旧是被封建的思想所禁锢,重男轻女也不必然地被抹得一干二净。回忆起儿时的事情,父亲印象最深的便是祖父的背。父亲自小体弱,为了让这唯一的儿子更好地上学,祖父总是背着父亲去上学,这一举动充满了父亲的整个小学生活,甚至于到了初中的时候,每每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祖父还是坚持背着父亲上学。尽管青春期的孩子有强烈的自尊心,害怕同学们的嘲笑,但是父亲还是珍惜每一次爬上祖父的背,他说,在那样窄小却有力的背上,他总能感觉到一个父亲无声的疼爱与温暖。

  对于我而言,祖父,就意味着家。由于父亲是“单传”,家里对这第一个孩子都特别的期待,期待即将出生的孩子是个男孩。然而我这样一个姑娘的出生,不仅没有带来一丝喜悦,反而成为了家里的包袱。因此,出生不到两个小时的我,被姑姑们带到了祖父的家,从此跟随着祖父母过起了隐姓埋名的生活。

  小时候的我常常在收获的季节跟随祖父去农田里逮蚂蚱。祖父总是按照我的要求给我编好逮蚂蚱的拍子,一手拉着我,一手拿着工具,在通往田地的道路上,他会教我如何快速准确地逮到蚂蚱。而小时候不慎敏捷的我总是会因为反应慢而扑倒在泥土里。相比我的笨拙,祖父虽然那时已经年过七十,但是身手却很敏捷,带回家的猎物里,属于我的总是寥寥无几,而祖父捕捉的蚂蚱都毫无例外地填饱了我的胃。渐渐长大后,我开始外出上学,祖父母见我的时间就只有寒暑假的短短几天。而别人眼里的回家在我看来就是回祖父母的家,回那个我童年度过的地方。

  大四的暑假只在家过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向祖父告了别便背起了包裹走在去往公交站的田地间。隐隐约约听到三轮车链条叮叮当当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一回头却发现祖父骑向我的方向。他对我说,你带的东西太沉了,路还有些远,我来送送你。说什么都要让我坐到那个吱吱作响的车厢里,我说不坐了,我太沉了。祖父却说,沉什么,还是个孩子,你还以为我带不动你啊。无奈我便上了车,在破旧的车厢里我看到了那个曾让父亲念念不忘的背,看到了因吃力而颤抖的腿,也看到了他不愿意说出来的对孙女的疼爱。我会一直记得,我的祖父在他八十五岁的年纪,骑车带我走了我十分钟就可以走到的“远路”。

  祖母还在的日子里,祖父总是过着“逍遥”的生活。在我们看来祖父总是欺负祖母,他总是要求祖母去干这个干那个,甚至自己的饮食都需要祖母亲力亲为,祖母得了偏瘫,腿脚不好,但是祖父却从没做过一次饭,洗过一次碗。后来祖母去世后我还“教训”了一番祖父,“你看你以后还欺负谁去”,祖父听了之后默默地流了两行泪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地地道道的山东大男人流眼泪,他说:“你奶奶腿脚不好,如果不是我老想着法子让她活动活动,她要是一整天都躺在床上,不是越躺越不好了么?”此刻,我无言以对,真的好想把那些责怪祖父的话收回来,再也不提。

  祖父走的时候已经年过九十,走得安详,也走得突然。匆匆回到家后,看到他放在窗台上的烟袋,上面已经落上了一层尘土,那是他因为身体原因而搁置了好久的最爱,我拿起后擦了擦,放在了他的枕边,现在,他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顾虑那么多了。

责任编辑:张井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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